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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醒者的眼泪(一)

不醒者的眼泪(一)

eight.

(一)

在睡梦中叫喊嘶吼的九床。

奄奄一息浑身溃烂的三床。

念念有词,不知梦或醒的十二床。

害怕扎针但是每天都要扎盐水针的七床。

整天吵着要转院,患了肺结核病的二床。

骂骂咧咧的护士和医生们。

来实习医生,却被当做护士呼来唤去,被病人们称作苗姑娘的小苗。

从上层来的,带来新药,彬彬有礼的邢医生。

以及被他人当做深度昏迷,却还残留意识的六床,我。

现在,还在这个第五病室。

小苗来这边值班已经有三天时间了。她是三天前的中午过来的,吃饭睡觉是在病室外的值班室里,其他的时间都在病室里面度过。谷姐给她在病室的中间空地那里搭了张桌子,没事的时候她就在书桌那里做事情。

眼睛很涩,非常的难受,但是想闭上却完全做不到。还好医生交代白天把眼睛打开,晚上再把眼睑闭合,这样我才算是轻松了一点。可是即使如此也非常难受,眼睛的水分在一点一点流失在空气中,过不了多久眼睛就会发花。

除此之外身体倒没有太大异样,护士也按照之前交代的,每天三瓶葡萄糖。身体在逐渐衰弱,所以我必须得醒过来,控制自己的身体才可以,想离开这个充满着污物的地方,想去呼吸没有三床臭气的新鲜空气,可是我却依旧无能为力,只能保持着这种奇怪的状态。

每天最让人难过的就是白天,眼睛睁开的时候。九床时不时就会从死寂或者鼾声中苏醒,不,不是苏醒,是进入做梦的癫狂模式,开始嚷嚷他每次都会重复的,撕心裂肺的吼声。

“我要喝水!我要喝水!”

伴随而来是拼命的挣扎。为了不伤到病人的缘故,一般束缚带是不能使用的,只有碰到非常危险,会乱动以至于危害到其他人的病人才可以派上用场。而第五病室里没有镇静剂这个说法,想让狂躁的嗜睡症患者停下来,只能等发病者彻底消耗完他的体力。

我也从其他的病人那里,听说了九床的事情。

九床之前是一个下潜工队的成员,在一次检修的过程里,他的防护服不小心被划破了,红雾渗漏,让他几乎当场昏迷。在被抬回来之后,工队把他直接送到了这边的医院里,刚开始还好言好语,让他先住着,工队那边也会时不时派人过来送点东西,并且说事先约定好的保险金还有不久就会交到他的手上。可是这只是一个简单的棋局。九床是没有亲人的,工队先拖延,等到九床的嗜睡症严重起来之后,那边就万事大吉了。一个时不时就会发病的人,每次清醒的时间不会太长,九床根本就没有办法去讨要他那笔数额不菲的保险金。在被抛弃之后,工队停止了给九床的治疗费用,医院也不得以,只好把他给挪到第五病室里面来,让他在这个肮脏腐臭的地方等死。

九床做的梦,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为什么会一直愤怒而绝望地讨水?

恐怕这里没有什么人能够知道。

除此之外,还要忍受各种怪叫,各种臭气,病人之间的谩骂和窃窃私语,医生和护士对病人的诟病和侮辱。这里的人几乎没人会怕死,都觉得这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只是自己倒霉,那么恰巧遇上了而已。骂别人早点进太平间,早死早超生之类的话,层出不穷,就连是医生和护士也毫不例外。

唯一让我好过一点的,是小苗。

在晚上,在整个病室已经陷入短暂而平稳的寂静之时,那个蓬乱头发,衣服不合身的女孩子还没有关上我的眼睑,这项工作是她睡觉之前的最后几件事之一。

她会看书。是在极其昏暗的光线下面看的。整间病室只有寥寥无几的几个老式吊灯,有一个还坏掉了,一直没有去报修,或者去了也说不定,只不过因为这里是第五病室,没有必要浪费金钱来修缮罢了。在天已经完全暗下来,四周都变得比较寂静之后,第五病室的灯才会被打开,因为要省电,虽然它们那昏黄的亮度和没有开灯没有什么太大区别。小苗就是借助这样的灯光看书的,坐在病房中央的桌子旁,一个字一个字吃力的看着。光线的确是很暗,在黑暗的微弱亮光中我甚至看不清锈蚀天花板的模样。真的很难想像她是怎么坚持读下去的。

我没有看见其他的护士医生读过书,只有小苗,在没什么事情的时候会拿出一本很破旧,很厚的书慢慢读,我看不清书的封面,但是听五床说,苗姑娘又在看她的基础卫生学了,这年头,年轻人都不怎么识字的。我才知道,那是一本和医学有关的书。

她总是在读,特别是在晚上病人们比较安静之后,一页一页的翻着,表情非常的认真,并且手里拿着笔在不断地记录。

想听听她讲讲故事,发生在这间病室之外的,她肯定知道很多,可是,这不过是天方夜谭而已。

“大家!邢医生调制好的新药送过来了!你们每个人都有!”小苗的声音传了过来,很清脆。她推开病室的门,提着一个简单的医疗箱,邢医生跟在后面。

几乎所有人一下子就激灵了,除开嗜睡症正在发作的患者,其他人几乎准备一拥而上。小苗示意他们回到自己的床位上,并且拿出了纸张开始登记。

“这个新药品是专门针对红雾患者的,能够对红雾引起的疾病起到较好的治疗效果。”邢医生走上前来,从被小苗放在桌上的医疗箱里取出了几个pb管,拿起来向所有人展示,“目前这种药经测试对嗜睡症和红雾过敏的效果是最好的,其他病患,很抱歉,就没有这种药物,真的很抱歉。”

此言一出,凡是患了嗜睡症和红雾过敏的患者都互相望望,高兴的叫起来,而其他病人也只能默不作声,哀叹自己命不好。

“邢医生!快点给我们用药吧!每次犯病之后都难受的要命!”

“就是就是!我每次做梦都是噩梦,一觉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内脏痛的难受,像是绞肉机在绞,求求您行行好,给我多来点药吧!”

“你说什么呢!我这边才最严重好不好!我红雾过敏都多久了,手臂上,腿上,全是长出来的糜烂疮,又痛又痒,还会渗出汁水来,我真的怕不赶紧治疗,我会变成三床那个样子,浑身长满虫子!”

“你他叉是想和老子抢吗?老子进来这里多久了?谁严重我心里不清楚?谁要是和老子抢我他么弄死谁,省得浪费了上层来的药。”

“大。。大家别吵了。。。药品是邢医生根据每个人的病情调制的,每个人的剂量都不一样,没有谁多谁少这种说法。。。”小苗有些僵硬地打断了争吵的病患。

那么这样的话,我应该用不到那种新药。

那么离走出这个病室,还需要多长的时间呢?还是在这个充满绝望的地方,作为一个没有办法醒来的植物人,安安静静地等待死亡呢?

“大家不要着急,药品马上就会投放到你们的盐水针里面,十分钟之后就可以用上,明天的时候我会过来检查一下药效的,之后还会给你们每个人做一次系统的检查,虽说彻底根治的可能性不大,但是控制住疾病的发展应该没有什么问题。”邢医生环顾了一下周遭的病人,“都回去吧,盐水针马上就准备好。”

这一次,连一直哀嚎惧怕盐水针的七床都罕见的没有发出抱怨,而是和其他病患一样,乖乖走回自己的床位。他看上去仍然在害怕,可是脸上竟然多出了一丝期待的神色。

九床的嘶吼不久之前才过去,现在正在酣睡,时而大声时而小声地说着梦话,弄的所有人一惊一乍,十二床是非常的神经质,他那近似于念经的声音已经整整持续了两个小时,不过现在没有人去抱怨这些,他们一个二个都在向配置盐水针的小苗和邢医生行注目礼,动作非常的整齐。

“我不服!凭什么就只有红雾患者才有药物可以使用!我呢!其他的病就没有人权啊!我要转院!我要转院!咳。。。咳咳咳!”

不用想都知道是二床的声音,当然,没有人会理他的。

“怎么?没人理我?那我要你们全部都无药可用!”

说着,二床竟然从他的病榻上把被子一掀,一个猛子朝中间放药品的地方扑过来,动作快极了,根本就看不出他是一个肺结核的患者。

“你要干什么!”

“拦住他!”

“放手,我要转院!就你们换新药,我就在这个地方等死?!咳,咳,肺结核可是传染的,你们都想提前见阎王爷?滚!”

“二床病人,医院这边没有能治疗肺结核的药物啊,其他医院现在也不接纳传染性病人,谁都没有隔离床位的空缺,我们现在已经在帮你联系医师了,肺结核要开刀,开刀之后病就好了!”小苗停下了手中配置的药物,有些惊恐地解释着。

“哼,你们医院在打什么主意,我心里不清楚?你们是要让我等死!在这之前慢慢榨干我身上的钱,九床就是一个例子!”

“不是的,不是的。。。”

“今天不让我转院,我就把你们全都弄死!”

“我倒要看你他吗能弄死谁!”

一记重拳直接打在了被其他病人阻拦的二床脸上,鼻血瞬间流了下来。二床猛地向后一栽,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捂住脸的手上沾满了血,看不清是他的鼻腔里流出来的,还是他咳嗽咳出来的。

“您。。。您没事吧!要不要紧!我帮您去拿毛巾!”小苗看了看的沉不住气,满口脏话的八床,然后急急忙忙朝半瘫在地上的二床跑过去。

“滚!你别给我装了,你们都是一伙的!”二床大声吼着,全然不顾他的肺病,他连吸气都很困难,却用他那大嗓门叫着,粗鄙下流的话附和着咳嗽,让他因为缺氧而涨紫了脸。

小苗站在他面前,听着他刻薄的言辞,一动也不敢动,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行了,苗姑娘,别管他了吧,你们医院好心收留他,结果他是吕洞宾的狗,乱咬人的,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就让医院把他给扔出去,让他爱在哪呆着就在哪呆着,转院这种事情不是你们医院要帮他做的,这条疯狗走了,我们也好落得个清静。”

“不行的。。他要是走了的话,没多久就会死的,肺结核是严重的病,必须要尽快开刀取出结核。如果有药物治疗的话,还不用动手术的,直接就可以治疗好了。”

“邢医生,麻烦你和苗姑娘继续配一下药吧,我们这些人都有点等不及了。”八床像是换了一个人,毕恭毕敬地对站在一旁的两人说道。

“可是二床他。。。”

“没事的,他自己会回到病床上去的。”八床狠狠地看了二床一眼,他手臂上的糜烂疮如铜钱那么大,正在缓缓地渗出猩黄的油状液体来。瘫在地上的二床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跑到外面去洗了一下手上和脸上的血,之后畏畏缩缩地回到了自己的床位上,用小苗给他的毛巾擦着脸。

邢医生安静地看着这一场闹剧的开始和终止,像是这一切与他无关,之后他的视线回到了手中的医疗箱,开始对盐水针的配置。

盐水针很快配好了,这本就不是一个麻烦的活,所有红雾过敏的人和嗜睡症的患者都在床上躺好由小苗用束缚带固定住。包括九床十二床,尽管还在睡梦中,但是也接上了新送来的药。

三床是最后一个弄的,邢医生和小苗都是配好一瓶盐水针给一个病人挂上,再配下一个。三床的红雾过敏已经非常非常严重了,他的被子被染成了一种暗黄色,医院也没有条件给他更换,只是每几天给他稍作清洗和处理,给他除掉糜烂疮里面生的虫子。平时他浑身恶臭难闻,身体上腐烂的程度简直让人不敢相信,几乎没有一块好的地方。三床是整个第五病室里面最安静的人,也是除我之外唯一一个没扎过盐水针的人。邢医生和小苗也犯了难,他俩都不知道该从什么地方给三床输液进去。

“等明天吧?等平时护理他的护士过来之后再问问该怎么处理?”

“那个。。我希望三床能尽快用上药吧,毕竟他病的那么严重,能早一会儿是一会儿。”

“行。”

正当邢医生准备打开医疗箱里面最后一个装药物的pb管时,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桌子上的灯泡碎了,挂在腐朽天花板上的灯泡,灯丝烧断,玻璃外表面出现了一圈裂纹。随后,整间病室陷入了一片黑暗。

那是整间病室最亮的灯,放在中间小苗常常读书的桌子上方,很亮很亮,不,也不算很亮,但是和其他地方昏黄到照不亮周围几步远的吊灯相比,算是灯火通明了。

“这下可没办法了,三床的事情等明天吧。”邢医生朝着小苗耸了耸肩,“今天晚上你可以早一点睡觉了,没有光可看不了书。不过别担心,明天我会叫人来修的。”

小苗低下头看了看手里面握着的玻璃瓶和橡胶管,然后把它们放了下来.很安静得,不说话。紧接着,她又看了看桌子上放的基础卫生学,再抬头看了看烧坏掉的灯泡,轻轻地出了一口气。

很轻,很轻的叹息,如果不用尽全力的话,根本听不见。

随后两个人陷入了沉默,开始收拾桌子。其他病人虽然扎着盐水针,但是很奇怪,今天竟然没有发出什么怪声音,连九床这个平时喜欢吵闹的人也比以往要安静的多。

收拾完之后,邢医生从病室里面退了出去,小苗在黑暗中确认了一下每个病人的情况,最后走到病室的大门之外,朝三床的方向看了一眼,紧接着合上了病室的门。

第五病室陷入了黑暗之中。

这一天晚上的病室,安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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